假如朋友訴苦:誰人眼神總似懷有敵意,某君說話句句帶刺;多半會將他籠統判斷為「太敏感」。某人被指天生敏感,則難免被對號入座為林黛玉的知音。但願我們的語言裡,還有一個詞與「敏感」共通,可以盛載它的另一重意思,不要讓它天生負著一陣陰霾,使我有時不敢稱讚別人「敏感」──有這樣一個人,從不會費心推敲其他人一言一笑背後有何深意,卻總知道身邊人腦海裡迂迴曲折的連翩浮想,五色感受,不必依靠任何蛛絲馬跡,就是心中明白,「解釋不來,但我知你會」。世上人的敏感原有兩種,一種是卑微的,自傷的;一種是知心的,靈性的。
Tuesday, April 29, 2008
Monday, April 14, 2008
不知名的
揮過手道別,是否可以說是認識了?但我不知道你的稱呼,不知道你來自何方。只知道你一個人來看褒曼的《沉默》。是褒曼,《沉默》啊。你是低調的,沉實的,安靜的。並不急於入場,你坐在一角讀著甚麼,驀地向我瞧一眼,我是馬上瞄到了,無心的,彷彿冥冥中偏有旨意教我知道有這個人,又教我走向另一邊不看你。入場打一個照面,那麼倉卒,未預備驚艷,來不及反應,我倆馬上擠半點微笑,有點靦腆,有點失措,人已經錯開了。完場時自覺或不自覺站在早先位置──我絕少的,老遠就打定心,這次眼神不游移了。似有默契地──算是我的狂想也好──面對面,交換了我們第一個,正式的,微笑。你沒有停下,去了,我大膽憑眼神追隨你,就在快要消失門後以前,你回過頭來,是不好意思受逼視,還是念頭不知所起?視線再度交接,又一個微笑。我發呆偷喜一陣,追出去又想,你會不會有些耽擱,還在?而我會不會太貪婪?電光火石間你的身影卻已在眼前,我唯盼著,說不出一句「明天還會來嗎?」微笑以外,你手一揮,嘴裡念念說著再見。並不止於表示友善,我自牽牽扯扯,你有看出來嗎?怎麼說,明明一定沒見過,卻總覺從前已經認識。五次相對,腦海重想千百遍。你笑得那樣甜美,還會再遇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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