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胡蘭成《心經隨喜》(中譯),其中有解「受想行識」一句之「想」:
思考之外尚有「思」。思乃是不思考問題的「想」,以劍道而言,就是「無念流」。見了富士山,好像山容有思,但那不同於富士山在思考什麼。思是空的姿態,是生命的姿態,恰如櫻樹的花姿在微風中搖曳。日本的神道即是這種「思」。
祭祀與日本的一切美術品皆有思,但那不同於有限的思想、主題、意見、主義等等。思是無限的想。大人物甚少思考,倒又對萬事萬物之滿懷。......(略)
寫文章也好,從事天下大事也好,比起思考,毋寧說靠的是這種無思考之想,亦即思的無限風姿。
慕亦寫作偲,又有相思之說,是出自親密的想。漢詩中相思的詩篇非常多,這不限於對戀人的思慕,亦有對友人、土地場所(按:我會譯作故土或故鄉)以及古人的思慕,也有不限於什麼特定對象的,對現世的思慕。我年輕時的詩作裡有:
蘭花採得遠難贈
明月白雲長相思
即是沒有什麼特定的對象,只是思慕現世的山遠水長。
本書是胡式借題發揮,每拿<心經>自況,然後對日本傳統文化禮贊不絕,不排除有人會說是向日本獻媚。事實,我看他根本就是在曲折地抒發政治理念,圖在日本求仕。胡希望從政的心態,可以再討論,但我以為這點不足以成為批評的原因,中國古代文學作品,不乏抒發求仕之志或之不得志,你會不會說古人庸俗?
對日本及東方文化的思慕與禮贊,亦是出於深刻的了解;唯獨「西洋沒有文明」的觀點太胡說八道,引其他人評論胡蘭成的說法,是餵日本人吃的春藥。
但胡那種將東洋文化、儒、佛、道、神道一氣貫通的境界,確是令人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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