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說,我是力排眾議的喜歡章子怡,至少是喜歡看。眾人例必噓聲一道。
「cheap」、「娘」、「姣」、「耍手段」、「以為自己好巴閉」……但她真係幾巴閉喎。然後她巴不巴結貴公子關我甚麼事?英文說得不好?難道 Julie delpy 演《情留半天》你就沒聽出有口音?老弟說本地傳媒喜歡尊稱她「國際巨星」──例必加上引號,我也不管她國際不國際,倒是接著問:那張曼玉呢?這位小姐我就真是從不覺得怎麼樣,說高貴說氣質,穿旗袍比她好看的大有人在;說智慧說個性,她那能真正懂得法國女人的隨意率性?說 glamour 更加唔該行埋一邊。她的臉只能讓我想到四個字:不可一世。她老人家倒真的自以為是國際巨星呢!
好好,回到正題,章子怡耍不耍手段我不管,銀幕上她就是漂亮,而且可塑性高,就這麼簡單。上海小姐,滿族郡主,鄉野少女,宮廷貴婦;任性與貴氣,淫蕩與純情,天真與世故,她哪一樣不是應付自如?你去找別個演玉驕龍更好的人來看看。她就是反串也好看,有男子英氣又有女兒家的嬌氣,既不粗魯又不嬌滴滴娘娘腔,少一點氣質都做不來。是呀,我是說氣質。有人說她天生夠「賤」,演起《2046》一類角色格外傳神,我就不信影藝界就她一個「賤」。再說,就是大家都知道她格衰,偏偏要扮純情時,冰薄細緻的五官配上喉頭一點嬌氣,再加上火候十足的演技,就是有板有眼,真的像個不歷世故的小姑娘,你奈何得了她?那一年金紫荊獎頒獎,我看著她受寵若驚對梁朝偉必恭必敬,真的歎句:「最佳女主角實至名歸」。
說真的我是有點不明白,你們那麼咬牙切齒的恨她甚麼?
章小姐在《夜宴》的演出倒是弱了一點,少了集矛盾特質於一身的變化。看她向周迅努努嘴從牙縫中拼出一句:「你以為自己是誰?」我笑了,急著向政大人說:「她的拿手好戲。」補充:「做得最好是這裡,幾真!」心底話吧。
但周迅才是我們的寶。要在這年頭找人演出民國女子、古典美人的味道,除了周迅再沒有別人,她沒有阮玲玉的苦情,比起樂蒂多了靈動,較夏夢有時代氣息。甘於淪為二線,鋒芒有增無減──當然對手本來就弱,章小姐有戲份有狠勁敵不過有氣質,比她更素淡更守拙因而更光潤如溫玉的氣質。我不清楚這是算計過的聰明還是單純的與世無爭,當然一廂情願地相信是後者,然後將效果歸結為不相爭的自然得著。
周迅半低著頭,沉聲一句:「我不是她。」是一張側臉,漠漠沒有表情,鏡頭又是那樣的短促,而我一句「演得真好」,就溜出口了。演瘋子的人常得獎,其實真正的演技在這渾然不覺中──是片中她最精彩的一瞬。
(莫非也因為是心底話?)
政大人說《夜宴》獵奇色彩重,我說如果你有看過華而不實空洞無物的《十面埋伏》、《英雄》或者《無極》(其實我還要加上一套《七劍》),你會覺得這一齣已經很好很好了,儘管這五代十國怎麼看都像戰國或魏晉,而格局實在沒有必要那麼追慕著西片,而且武將軍服上那兩隻獸頭實在核突,但起碼「討好鬼佬」以及「亂來」的觀感並不太強,章子怡的小山眉還真是有來歷的。內地人以「導演能把悲劇演繹得非常搞笑」總括對白的踅腳,精準,我奇怪編劇以為現在還流行瓊瑤嗎?一看原來是跟楚原、張徹合作無間的邱剛健,那就難怪……
動輒搬出《王子復仇記》沾光,本來也無不可,因為對白雖差劇情尚算紮實,但是原作裡個性最突出的王子殿下,到了中國變成全劇最蒼白無力的人物,不免丟人。頹廢與寡斷本來確是中國文人的特色:嘴巴可以說得鏗鏘但是往往甚麼也做不來,吳彥祖的角色就令我想到懷著一腔不忿而逃避的曹植,在放棄與進取之間踽踽前行,亦進亦退。我猜想馮小剛有心刻劃一個這樣的典型,但就是這樣為他辯解,還是不得不說,他失敗了。他似乎沒有好好想清楚要塑造一個怎樣的人物,含含糊糊把太子丟進這個父奪所愛、繼而叔父篡位的處境就了事。偏偏吳彥祖既沒有演技(表情始終如一,差點叫人以為他入戲如斯,死了父親頓時無魂無魄),又根本不具中國書生的氣質,放在一群正統中國演技派當中,是一個錯誤。
除了對白,我比較不滿意的是音樂,譚盾、郎朗,名字響啊,但是那麼像西樂又那麼澎湃,白白浪費了這麼東方(姑且饒了它的 exotic 罪名)的畫面。最安慰的是片末周迅演唱〈越人歌〉,大提琴放了她一馬,配樂只是用上古琴和琵琶,清歌斷腸。
不說你們或許不知道,我最喜歡周迅的,是她的聲線。
17 comments:
對啊,看演員就是以貌取人嘛,理她/他私德如何。(況且也無從理起)現在選道德模範麼?
從不看娛樂版,所以不知道何以章子怡能夠得罪一眾女士(似乎罵她的都是女性)。我只看過《臥虎藏龍》和《2046》,《2046》的她真是冇得彈。
對了,已覆電郵,候覆。
章子怡在奧斯卡頒獎時,英文說得很漂亮,說她先練習背熟的人,請聽聽香港讀十幾年英文日中學畢業生有沒有這樣的本事!
k,《臥虎藏龍》既章子怡都無得彈喎我覺得。電郵已覆。
chris,哈,我都係想咁講!
for alison:「至於自閉到什麼程度,周迅說:『不說話,那時候幾乎不說話,持續了一年左右時間(好多報紙係話兩年),特別不愛說話,有時跟朋友出去,如果時間長了,人家可能都不知道我這個人的存在。我一直不說話,也不願意跟人交流,因為那個時候真的不希望有其他的聲音,就是想自己呆著。一個人什麼都不想,就發呆,只能聽淡淡的音樂,那段時間特別愛聽卡倫﹒卡本特,是很小的時候愛聽的,希望回到小時候。』」自閉的人,共勉之!
對極了,很多人說周迅差在把聲,錯錯錯。剛剛相反,她的鵝公喉特別性感。
《2046》中的章子怡是恰如其份,很多女性觀眾都說她很「雞」,然後男性觀眾又不好意思說:「She's really hot!」沒錯,她是在演妓女,而且演得入木三分。當年寫過一點點關於《2046》的看法。我覺她在《狸御殿》也演得很好,鈴木清順要他說國語唱國語歌,是大膽有智慧。
《夜宴》未上畫前一直得想看,畢竟葛優、周迅、章子怡,甚至馮小剛都是偏愛的人物,但上了畫就沒了興致(近日看戲也夠多了)。你這樣一說,心癮又來了。
就由我來點破,女人們恨她還不是因為她做了自己想做但是做不來的事。
我還想補充,章子怡科班出身,談起演出也是有板有眼的,香港根本沒有任何一個演員能有這樣的水平。
公爵對《2046》的評價我大抵同意,但戲我是不喜歡的,不是期望的問題(更不會是章子怡的問題),而是我看他好像已經技窮了,而本來這樣的周慕雲也是一個很不值得怎麼一說/看的男人,乏味。不過我認識的某類男人好像都滿喜歡--是的我覺得喜歡《2046》的都是同一類人,那些受不起挫折所以反過來拼命逞強喜歡沉溺在某種被女人拋棄情結中而又 somehow 看不起女人的男人(又得罪人了),公道一點說,女性觀眾不喜歡這一部男人自舔傷口之作是正常的。
不過公爵不要生氣,我也不是一竹篙,而且你給我的印象絕對不是上述的一種人。又,我最尊重的大小姐她也對《2046》有不壞的評價。
去看《夜宴》啦,我分分鐘會多看一次。還有這部戲不能在影碟看。
周迅的聲線沉沉的實在非常有格。
alison,留言已刪掉。仲細咩?呢度歷來只有一個人可以放肆離題九唔搭八。
頂我買唔到《帝女花》呀!
其實我所指的「冇得彈」就是 "she's really hot" 的意思。(我都話我係以貌取人)
2046我也不喜歡。我從前是很喜歡王家衛的,但2046叫我非常失望。別的不談,就講配樂吧。王家衛往往能把別人的音樂順手拈來,而且應用得出神入化,但2046的配樂卻很堆砌(連十誡配樂也拿來用﹗),完全失去舊日的神采。
看了對夜宴很多極差的評價,但你既然力排眾議,倒要看看了。
哈,令我諗起公爵句「全身騷麻」。真好,我們在這裡圍爐捧章子怡,她就是騷得好看嘛。
成日都唔記得轉貼邁克寫周迅,雖然我抗議但係真係好正:「其中最枉的,不會不是由周迅扮演的黃皮膚奧菲莉亞。原著的清純少女,經過穿山越嶺的徙移,居然變身渾渾噩噩的智障人士。那種未成年女性的迷亂表現,老派廣東人叫『霎戇』,就算有青春鼎力支持,在cute地帶逗留時間一超過三分鐘,好心人也會勸她及早延醫。」0個個樣衰過兒反而就睇到眼甘甘--果然夠基。
《夜宴》我都有好多野鬧,但都覺得算係咁啦,賞心悅目,比幾十蚊睇真係好抵,剩係睇周迅都抵。同埋我一方面好憎個 d 黑武士 look 軍人但係又特別鍾意開頭個場伎人館殺戮,真係好有魏晉頹廢風(不過唔知係咪抄橋,你地知就點醒下我 )--如果抓住呢點再發揮下就好了,我覺得李安就不會拍到這一種中國味(嗚嗚,真係唔可以放過《色‧戒》呀?)。最開心係有知我心者話睇到個幕都諗我會鍾意。hehe。
唔爭在加多個力排眾議:我唔鍾意吳彥祖。何來的書卷味?我鍾意張震。
《2046》我唯一看得愜意的是王菲踱步。
不成不成,這樣是假寬宏,大小姐是小姐呀,你的下台階不是給男人一踏就破?那一竹篙未算打盡一船人,但船中的男丁還得悉數投河。
說實話我心中有氣呀,可是你說得也沒錯,這才教人洩氣和難過。只是我看的和寫的時候都沒有這種自覺。我以為電影是打了執迷的戀人們一個大膽的巴掌,所以K.說的配樂或其他的,我也不去計較,沒想到它原來也能為逞強的男人提供安慰。
也罷,看戲從來都是帶著偏見好看。你常說的大小姐,會不會是我星期一晚在港大講座中見到的那位嘉賓主持?
《夜宴》嘛,我受不了再聽你說。昨晚本來想去看卻被征了去伴食,之後怕再沒時間了。待會就要去看,祝我一路平安吧。
OH!你去了那個賈樟柯對談嗎?關於 who's who 的問題,電郵另覆。
果然得罪人了,這裡向你陪罪。我再想過了,其實應該把「喜歡《2046》的人」換成「認同周慕雲的人」,區分得清楚一點。畢竟喜歡片子的人並不一定認同周慕雲,但因為很多人自以為認同(而並不一定理解)周公子才說《2046》好看,我才有此一說。就像公爵你其實就很清醒,知道自己覺得好看在甚麼地方。
我知道公爵不像我偏狹,能夠容納真正的討論,因此斗膽再提出一點:再細讀了一遍你的文章,我眼中的周公子不是「為了生活適應求全」,而是「以嘲弄愛情來尋求被甩的心理平衡」,其實是很悲涼的,故作犬儒的人往往其實深信永恆價值。是結合我對本片以及那些男性友人的觀察所得的結論,不是想跟你唱反調,也並不一定對,純粹提供一個女孩子的角度。
好大壓力添。要是覺得《夜宴》很不堪就來炮轟我吧。剛剛今天有前輩說,這部戲不用入場看呀!哈!
如果夜宴不好看,你就請我們吃一頓夜宴補數吧。(想以後makuranososhi 不敢再推介電影,哈。)
「為了生活適應求全」跟「以嘲弄愛情來尋求被甩的心理平衡」沒有矛盾之處呀。我倒同意公爵所言,2046的周慕雲比過往王家衛電影的人物多了一些真實感,而不是整天想着愛情活在雲端。
我想,不論男女都會自舔傷口吧,可能只是舔法有別。要忘記自己受過傷便唯有醉生夢死。王家衛電影常常都是探討男男女女如何互相傷害,然後又如何自舔傷口。《東邪西毒》中的林青霞,受了傷便精神分裂,一面想殺掉情郎,一面又想殺掉自己。張國榮躲在沙漠做殺人買賣又何嘗不是自舔傷口?(巧合地,拋棄他的也是張曼玉。)不錯,這的確很悲涼。
對也不對。對對的是連那兩套 beart 都不敢給了。不對的是這就預言,忒早哩。
我對《夜宴》的立場是很明確的。我對公爵說:其實是很 stupid 的戲,但它的似是而非做得比同類片聰明一點,於我這種似懂非懂的人,還是有熱鬧可看(其實我也買了影碟,在電視看的感覺很不一樣=更差,所以應該進場)。
昨晚看京劇見到邁克,又想起「霎戇」--其實更適合形容《初戀》的宮崎妹妹。
又對,王生的永恆主題都不外是那些。 which is why it's like he's not making anything new in 2046.
我就是覺得,周慕雲的醜態在《2046》表現得老實又清楚了,在《花樣年華》你或者還可能會憐惜他,把他當作情聖,把他與張曼玉看成一對為世所不容的痴男怨女,到了《2046》你就沒有幻想空間了。我同意王家衛的戲都是一個主旋律,其實問題不大,如果能每部電影都有嶄新突破固然好,如果自知不是這個料子,專心做自己擅長的,也不是壞事。
你說:「『以嘲弄愛情來尋求被甩的心理平衡』,其實是很悲涼的。」我同意,你後面說的那句:「故作犬儒的人往往其實深信永恆價值。」我更是拍手稱是,對極了。
可不可以這樣說呢?被甩的是周慕雲,嘲弄愛情是劇情是導演卻不是周慕雲。我以為周慕雲是被嘲弄的角色之一。至於周慕雲這個角色有沒有嘲弄愛情呢,我不知道了。如果有的話,的確很悲涼。周慕雲肯定是有自舔傷口,而且還舔了很長時間,這樣已夠悲涼了,正因為看到他的悲涼,而且他連那丁點「沒有腳的雀」的虛假浪漫都沒有了,已經要回到現實(好像有影評就說過《花樣年華》中張曼玉這個小秘書令人以為是大老闆的小老婆,旗袍太多太漂亮)。六十年代現在看來時一個浪漫的時代,舊世界就有朦朧美,但要是我們老實看清楚一下,那時代的生活特別磨人,薪水微薄,想找份工作要有「舖保」(親友以店舖或公司名義作擔保)才成。《阿飛正傳》中的張國榮可以做「沒有腳的雀」,一方面他帥呆了自然可以發展出浪漫不羈個性,更重要是他有潘迪華供養,可以專注他的「事業」。張國榮死得滑稽(當然或會有觀眾覺得是死得凄美),我記得在菲律賓的火車上,張國榮臨死前踏實(但相當老土又不討好)的劉德華就串了他一句很應的。張國榮和梁朝偉是同一類人,這類男人死不盡,死了一個又有一個,所以才有梁朝偉出現在《阿飛正傳》的最後五分鐘。深信永恆價值的人真的凄涼,但我不覺得周慕雲是相信永恆價值,他只是太愛自己而已。所以我說:「周慕雲不是好男人,他只是會喜歡和想念他得不到的女人。」
看完《夜宴》我想去看看《無極》,我想了解一下中國電影工業究竟是出了甚麼問題。我明白有些觀眾看電影是尋求娛樂和官能享受,如果大眾是接受和歡迎這種獵奇風格浮誇排場,還有那些似是而非的藝術元素(例如那些舞蹈、道具佈景),我會義無反顧地支持馮小剛這樣做,因為他從來都是市場導向,知道觀眾口味,懂得善用資源,但我以為這班與荷里活成功接軌的導演甚麼都有了,就是丟失了說故事的能力。我看完《無間道風雲》就有這個感覺。你可以為了市場換一個時空換一批演員,你甚至可以說一個似曾相識的故事,但你最後還得好好去演繹你的故事,用故事用對白用演技去感動觀眾。《夜宴》不算太差,縱然有很多stupid的地方,但在後半部總算進展了戲情,不特別合理也不特別精妙,但好歹都是個不會令人睡著的安排。我比較失望的,是那幾個主角的演技沒有機會好好發揮。
我同意《夜宴》要在電影院看。電影音樂不錯,最後出roller時那首主題曲更是唱功一流,一聽就動心(張靚穎唱?)我有點想買這個soundtrack。但問題就在這裡,音樂太好,其他各方面的配套都一流,就是故事整體太弱太傻瓜。
公爵也看出王家衛的滑頭,不少人喝了王生的迷湯,都把舊時代看成朦朦朧朧,而且紛紛懷舊當時興。我不是生在六十年代的人,但五、六十年代的本土電影看得不少,足以說王家衛的六十年代其實是一種虛假的想像(雖然不一定不可)的程度。我不喜歡王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太 gimmical --而很多人並不知道,以為六十年代真的就是那個樣子。我以前也寫過,公司同事播李香蘭,竟然有人說「很王家衛」,怎麼會呢?李香蘭跟周璇本來就天壤之別,而且李香蘭/周璇就是李香蘭/周璇,不能倒過來用王家衛來 define 呀,更別說周璇的歌聲其實屬於三、四十年代......播一播《花樣年華》的 soundtrack ,纏七夾八甚麼都有,只計本土貨,京劇粵曲小調,頭暈眼花。說回六十年代,輝煌,也艱難。我們看謝賢、嘉玲的片子,還有丁瑩、周驄,林鳳、胡楓;國語一邊則有葛蘭、尤敏、雷震......時裝片十部有八部都在說搵工艱難,難兄難弟各出奇謀拉上補下甚至裝男扮女,要不就是生活困頓,租個小房間每每沒錢交房租又跟同屋主霎氣。但也不止是艱難,那個年代的情懷是真有一份浪漫(不是王式浪漫),或者說人情味、追求真、善、美的價值觀--現在無論是在電影裡或現實世界裡,都再也找不到。那個年代的人活得沒現代人奢侈,但一定比我們生氣勃勃,充滿希望。那些電影拍得粗濫但好看,因為都活生生,而且有人的氣味。
我不知道你說的影評人是誰,不過張曼玉的旗袍琳瑯滿目我倒是不覺得有問題(只是當你看過真正六十年代的女星穿旗袍,你會明白張曼玉這些造型根本算不了甚麼)(就是當年嘉玲在電影裡都是戴著墨鏡花枝招展去找工作),她執到咁正去買雲吞,是女人對內心空虛的一種發洩,一朵一朵欲滴的玫瑰, an image of disappointment。《花樣年華》好看不是因為周公子是你口中的「情聖」,而是在慾望的禁制,及隨之而來的調情魅力。
順便一提,那個「沒有腳雀仔」的故事,其實也是王生從某部六十年代的法國電影順手牽羊過來的,我看很多人都以為是王生的原創,還不停的在引用。
公爵喜歡西樂,因此欣賞《夜宴》的配樂,我卻是很不喜歡,中國音樂不是這樣做法的,尤其當你領會過戲曲音樂的空靈。現在才來不好意思的承認,我最喜歡看《夜宴》裡的佈景、陳設,宮殿的樑柱,過份舖張的服飾,章子怡的珊瑚小山眉,都看得樂孜孜,在小熒幕看就看不出氣派了......都是視覺的東西。歌聲嘛,騰格爾、周迅都好,片末的曲子就......
還有補充,我覺得《夜宴》是舖張,也不真實,但未算浮誇,我覺得他(葉錦添?)是在有一點點底子的基礎下再加自己創造的東西,如果我們不太嚴苛的話,其實是好看的,怎麼看都比《無極》好(儘管我只看過劇照),雖然都是出自他。例如宮廷,他沒有一味做金碧輝煌的印象(看《滿城盡帶黃金甲》的 trailer ,真是看一個 shot 罵一句),他還是用蒼木樑柱,很古樸,只是 on top of it 又奇怪地有亞拉伯風的陳設,那個先帝的盔甲則像極日本武士......也就是似是而非。
很同意演員的演技都沒能好好發揮(吳彥祖除外,你再給他機會也不會發揮到甚麼),你看葛優跟章子怡調情,一點都不 erotic ,徙晒,周迅說的話又那麼白痴。很大程度是對白累事,其實就是你看到的問題:不懂把故事說好。
對,還記得我以前說「王家衛feel」時是都用上引號吧,人們總是把那些昏黃燈光、拉丁老歌、懷舊情調都叫做「王家衛風格」,《伊莎貝拉》又叫做「王家衛風格」。Gimme a break!不過王家衛是聰明的,他每次都給大量的空間大量的話題讓大家把電影談過夠,他找明星大牌也是這個考慮,試想想他的電影沒有明星會怎樣,木村抱怨他,梁朝偉罵出口了,但他要開戲,明星還是排著隊來,觀眾還是邊罵邊看。一個導演能做到這樣,已很了不起了。說到風格,最近看捷克片,又黑白又歐陸又管弦樂配樂,同行的友人就說片子「很奇斯洛夫斯基feel」。唉,對也不對吧。
你說「《花樣年華》好看是在慾望的禁制,及隨之而來的調情魅力。」好變態呀,卻又不能不同意你的說法。說到「沒腳雀仔」不是原創,其實王的作品都會充滿著外借的力量,攝影、美指、Nat King Cole的歌,但最近的聽過/讀過一點近乎神話的傳說,王是有令人不得不服的地方。你可能聽過也說不定,有機會再談,不好愈扯愈遠了。
說到《夜宴》的美指包裝似是而非,配樂也傾向西方,我思疑是大陸人崇洋的關係,跟我那淺薄的音樂偏好一樣,總是有種月亮是外國圓的感覺,有西方的美感才叫高檔豪華。賈樟柯提過一點,他說內地看電影是超高消費活動。所以要在票房上有好結果,必須要有即時的官能刺激,一定要有特技,人要飛來飛去,血要動感地濺,畫面音效都要鮮明亮麗,情況跟我們去迪士尼樂園內的動感影院一樣,故事反以變得次要了,否則要看故事,老百姓看盜版DVD好了。
你的留言就是讓人不回不痛快,真是欲霸不能。
wild guess ,那近乎神話的傳說會否跟周慕雲的姓名有關?要不,這個星期六你一定得告訴我。是的,王家衛還是有他令人折服的地方,除了你和 K. 談到的吸星大法,還有真實而徹底的情感,對人的情感深處和軟弱處看得很透徹,再拿你說「很變態」(我對這樣的變態都幾有偏好嘿嘿)的一點來說,可以看到他的敏感,能夠捕捉到那樣的 eroticism 。不瞞你,我昨夜興起重看《2046》,章子怡演得妖嬈但那個角色原來不「賤」/「雞」,相反其實幾天真:會吃醋、會問周公子在澳門是不是一個人,會用男人來激周公子以為他是「假無所謂」......追求名正言順「一夫一妻」的戀愛關係。應該說,得不到愛的人(或者愛上不愛自己的人)其實就這麼賤,卑賤,不是下賤,嘩我發覺自己很可憐她哩。我懷疑罵這個角色雞的人是拒絕承認自己也(曾經)這麼賤, reaction formation ,又或者她們夠運,未遇上過不愛自己的無賴。會不會又很變態呢?
我想你和賈樟柯的看法就解答了你之前的疑問了。其實不止是觀眾,就是業界也有這樣的問題,老是朝外望,覺得能「進軍荷里活」就/才是成功。但你到了荷里活又能怎樣呢?很多演員還不是做小丑,導演則話不了事。是不是得到他們認同或跟他們的水準看齊就是唯一的成功?我看業界本身也很迷失。周迅就好野,不奢望去荷里活。迪士尼那一點很有意思,荷里活跟迪士尼都是一樣的東西。
公爵的音樂偏好怎會淺薄,如果是我言談間令你覺得我置中樂高於西樂,就得鄭重澄情:只是因為《夜宴》是一部中國片,我才攻擊它的配樂呀。我也聽西樂,只是不懂門路--這才是真正的淺薄。
跟周慕雲的姓名無關的,再跟你說吧。
都係個句,好變態呀,卻又不能不同意你的說法。
今天下午無事忙的翻舊剪報(我常常剪埋剪埋D報紙幾個月後才讀),有篇九月信報文化版的講《夜宴》,寫得不錯,遷就迪士尼式觀眾的觀點也寫出來了。
音樂嘛,我從來自己喜歡就聽,不喜歡就不勉強,聽音樂看電影都是要自己過癮才成。當然,有時有人提一些新觀點,導賞一下,也是很有幫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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